在那个油菜花盛开的春季，刚刚淹没的水田里食物丰富，引来了大批小鱼。刚学钓鱼的菜鸟，总要闹些笑话，成为钓友之间相互打趣的笑料。老李无意间创造了当年两项纪录：在水田里钓了整整一天小鱼；钓鲫鱼尾数第一。

明媚的阳光下，湖畔金黄的油菜花连成了片，小小的花朵一簇簇挨挨挤挤，密密层层，满眼都是明亮醒目的黄色。微风下，油菜花起伏摇曳，仿佛金色的波涛。 甜腻的花香不仅引的蜂舞蝶飞，让人也感到轻飘飘，懒洋洋的，说不出的舒服。夹杂在油菜田中间的麦地碧幽幽的，像极了一条大绒毯，就像是给盛开的油菜花作的 点缀。老李肩背手提地拿着七七八八的钓鱼用具，满脸迷茫地踟蹰前行。对大好春光视而不见，眼光只在湖水里梭巡。正是春光明媚的钓鱼季节，老李连换了两处地 方，居然一无所获。湖水清清，一簇簇柔软的水草在碧波间荡漾，看不出丝毫鱼儿藏身的端倪。

唐才富摘下一条鲫鱼，换饵的时候看见对岸一个人在岸边走走停停，犹犹豫豫地四处观望。虽然看不清面目，从他那胖胖的身躯上一眼就认出是本单位的老李。 老李已到了两鬓染霜的年龄，却是去年才迷上钓鱼。看他左盼右顾的样子，显然是在寻找钓位。忙道：“老李！您不用找啦，您现在站的地方就很好。老张上周在那 儿钓了六、七斤呢！”

老李放下东西细看，身后是诺大一片油菜田，脚下青青的草地上，小野花姹紫嫣红，开成一片。眼前是一块仅剩稻茬的水田。湖水刚巧被淹没田埂，往外 水深约一米四、五，正是这个季节最适合钓鱼的深度。可是水田太宽，用自己最长的五米四的鱼竿，拴上最长的线，再伸直手臂也只能勉强抛到水田外的湖水里。手 臂伸直谁也坚持不了多久，这怎么钓鱼呢？心中暗想：回头一定得买一支七米二的长鱼竿。慢着，没有听说老张有这么长的竿啊。唐才富为人实诚，绝对不会骗人。 难道就在这块水田里面钓鱼？水太浅，浮标无论如何也竖不起来，只得换成星漂。

细看那块水田，水深处不过二、三十公分。水田里的稻茬微露水面，水底的泥沙、草茎清晰可辨。几株陆生的鹅儿草在水下依旧碧绿鲜活，显然是新淹未 久。这么浅的水，还真有三三两两的小鲫鱼在觅食。黝黑的呈纺锤形的身体在稻茬间迅速地穿行。水质那么清澈，透明，几乎感觉不到水的存在。鱼儿在水中游动， 仿佛在空气中穿梭。遇到更浅的地方，小鱼儿尾巴一摆，身体灵活地一侧，露出身上闪亮的鳞甲，在阳光下亮得耀眼。亮光一闪又一闪，闪得老李心也动了。明知道 这群小鱼都只有二、三十克，钓起来也只能放生，还是决定钓它们来打发时光。

在一簇稻茬附近打下少许窝料，鱼儿惧怕人影，只在远处游动。老李蹲下身子，先是有一条小鱼儿迅速地游近，扭动身躯往稻茬附近的窝料堆里试试探探 地一啄。再一啄。看见身后有同伴赶来，啄食的速度立即快了好几倍。很快就有一群小鱼在稻茬附近聚集，你争我抢地啄食散落在稻茬附近的食物。悄悄地伸出鱼 竿，将鱼钩轻轻荡进那群小鱼的中心。浮漂没有任何反应，就见到一条鱼返身往正前方急速游出。浮漂随即一粒粒地被拖进水里，又急速往正前方箭一般地射出。老 李这才反应过来，一抬竿，那条离群的鱼被凌空拽出水面，在空中起劲地蹦跳，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一伸手抓在手里，小鲫鱼躺在手心里看时并不那么瘦小，肚 腹宽宽的，约莫五十克左右。要比在水里看上去大得多。稍一犹豫，还是将小鱼放进了鱼护。鲫鱼虽然小了点儿，倒还肥敦敦的，总算没有打“光脚板儿”。

再次将鱼钩轻轻荡进鱼群，立即又有一条鱼疾速奔出。老李这次有了经验，不等漂动立即往上抬竿，果然是那条往外奔逃的鱼儿被拽出水面。这里的水既 清又浅，鱼儿的举动老李看得分外真切。原来每当一条鱼独自吃食时总是有所顾虑，试试探探，犹犹豫豫，一定要得知没有危险时才肯下口。成群的鱼儿一起哄抢食 物时则是另外一番景象：每当发现一团稍大的饵料，立即一口咬住，害怕被同伴抢夺已经到口的食物，总是立马翻身夺路奔出。因此老李根本不用看漂动。只要看到 有一条鱼儿动作反常，本来一直以正常的速度游来游去地觅食，突然间迅速往外一蹿，一定是它咬住了鱼钩，随手将鱼竿往上一带，那条鱼一定稳稳当当地被钓上 来，屡试不爽。

老李钓的手顺，顾不得看鱼的大小，左一条右一条，一气钓上来六、七十条。每当鱼群稍稀，补充一点儿窝料，立即又聚集成一群。每钓上三五条鱼，其 中必定有一条稍为大些，重量差不多六、七十克，可是没有一条超过一百克的。想必是物以类聚，人以群分，鱼儿也是差不多大小的才聚集在一起活动。

中午吃饭的时候，老李看着鱼护里密密麻麻的一群小鱼，才觉得今天钓的鱼儿实在太小，其中有一多半儿最终还是要放生。一边吃饭一边四处走走，看见 湾口近岸处有两三丛金鱼草。这种草有着紫红色长长的细茎，碧绿的针形叶片一簇簇间隔均匀地长在细茎上，每一丛都只得十来二十株，在湖水里缓缓摇曳，紫绿分 明。老李喜欢金鱼草飘逸的样子，在草丛间打下少许窝料。

吃过饭拿来鱼竿一试，长草的地方约摸有一米二、三，深浅倒也合适。可是往外不远就深不见底。这里只有极其狭窄的一个平台，往外是一道陡坎，听资 深的钓友讲，这种地方是不宜钓鱼的。心中凉了半截，只得又返回水田钓小鱼。老李忽然对小鱼失去了兴致，钓上来的小鱼大部分都远远地扔回了水里，只留下略为 大点儿的才放进鱼护。放得多，留得少，越钓越没有味儿，最终决定还是到中午洒下窝料的地方看看。

慢慢将钓组地放进金鱼草之间，浮漂刚刚停稳就轻轻一点，随即一粒粒地往下直梭。往上一带，那种一颤一颤抖动的拖拽力量一下子让老李兴奋起来。竿 梢往下一下一下地弯曲，老李的心也一下比一下兴奋。等到看见一条足有巴掌宽的鲫鱼身体在水下一翻，不由大喜过望。本来对这个地方不抱什么希望，没想到居然 钓上来三、四百克的一条大鲫鱼。看来钓友介绍的经验也不全对。鱼护没有搬过来，鲫鱼没有地方放。更不能放在地上，身后是一个斜坡，鱼儿只消三两下就会蹦回 水里。急中生智，一把将鱼塞进上衣兜。再放下钓组，浮漂同样地一梭，又钓上同样大小的一条鲫鱼。将鱼塞进另一侧的衣兜，接连又钓上两条鲫鱼。不过这两条的 个头只有刚才的一半大。赶回去拿来鱼护，浮漂反而没了动静，又隔了许久才上了一条半大的鲫鱼，之后就再也不动了。钓友们说的没错，在这种地方钓鱼果然收获 不大。

远远地看见接人的渡船，老李赶回去收拾东西。唐才富在对岸先上船，待船驶近老李站立的地方，不由“哦哟”一声大叫。两眼圆睁，张大了嘴：“您居 然在这么浅的水田里钓了一天？”老李听得一怔：“不是您告诉我上周老张在这里钓了六、七斤吗？”唐才富一拍大腿：“上周老张是站在那条田埂上钓的，深浅和 我那边差不多。前两天下了雨，水位涨了，田埂都淹没了，您站在岸上那里够得着？在这么浅的水田里怎么钓？还居然钓了一整天！”船上的一帮钓友听得这话，不 由哄然大笑，就有人起哄：“老唐，你有点儿缺德哟，哄的老李在水田里钓鱼！”老李为老唐打圆场：“你们别看不起着这块水田，来这里找食儿吃的鱼还真多，看 看，没有六、七斤，也有五、六斤呢。”众人看着那两条大鲫鱼十分疑惑：“怪了，怪了，水田里居然也有这么大的鲫鱼！”

在返家的渡船上，老李看别人的鲫鱼都是肥墩墩的，唯有自己的鲫鱼绝大部分都小的可怜，心中颇有几分不自在。乌木水库的钓友有个不成文的规矩，那 就是放生小鱼，带回家的都是大点儿的。至于多大才能带回家，那要看钓者的水平，越是高手放生的规格越大。菜鸟钓点儿小鱼自然无可厚非。不过自己钓的鱼也实 在太小了，显然坏了大家的规矩。干脆把鱼都倒在船舱里，把小鱼一条条地都放回水库，留下的只有二三十条。有好事者在一旁数数，总数居然有103条。有人故 意大声称赞：“老李可以哟，我们都只有三、五十条，您比我们要多一倍！”老李说：“当时就放回去的小鱼比这还要多呢。”唐才富笑道：“您岂不是在那块水田 里钓了200来条？已经打破了今年的尾数记录喔！老李可以出师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