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时节雨纷纷,芳溪湖水悄然漫过湖岸,淹没四围的田野,尺许高的青草,在水里只冒出个草尖。鱼儿随着湖水,在草间嬉戏。行走在沿湖泥泞的田间小道上,不时看见受惊的大鲫鱼从水草缝里逃向深水;远处的浅水区,成群的鲤鱼在草根下甩籽,橘红的尾鳍拍打出巨大的水花。芳溪湖的春天里,水光浮动潋滟,细雨点洒花前。我守在星星点点的紫云英里,鱼游于丝丝缕缕的水草丛间。
实在佩服那些早到的人,兴许他们天不亮就坐在这里,已经20多人了。可供钓鱼的位置并不多,我只得背着一大堆的家什往里走了很远。所幸湖面辽阔,走了一里多路后,找到一个浅滩,一试水,两个漂那么深,也还行,打了两把酒米做窝。放下家什轻松了很多,琢磨着春天终究要人找鱼,死守着一个窝有些不靠谱,带着酒米罐子又走了一里多地,打了两个窝。这么一折腾,半小时没了,一身大汗回到最初的窝子下竿。
白条是所有野水的常客,最早来的十有八九是它。带我钓上三个白条一个小嘎子,半个小时就这样没了。不能说这个窝子没鱼,而是相对我边上的钓友,只能说没鱼,和我一道来的,窝子都没打,竟然狂拉大嘎子,不多时就上了10多条。
我毫不犹豫挪了个窝,第二个窝确实更理想,左边是淹没的稻田,右手是大片浅滩。一道田埂没入湖面,两丛茂密的绿草几乎被水没顶,窝子就打在这两丛草之间。我坐在田埂上下竿,漂一站住就被缓缓拉黑,一个黄绿油亮大嘎子挣扎着被拉了上来。这一波嘎子来得极其痛快,连着上了6六条。
鲫鱼也不少,绝大多数在2两至3两之间,偶尔遇到半斤的板鲫,但是极少,甚至钓到一条极少见的沙鳅。
本来拉鱼的节奏保持得相当不错,前来搅局的是那些大鲤鱼。鲤鱼我很不喜欢,哪怕是20斤的我也不喜欢,肉质粗老,腥味浓重,除了做鱼干,一无是处。也许是我太安静了,这些鲤鱼慢慢的从远处跑到我这来了,在我窝子里那两颗草丛里蹭来蹭去,不时还窜到左边的稻田里撒欢,个体大的有10来斤。浮漂沉了下去,我一起竿,一条6斤左右的鲤鱼腾空而起,重重地砸在水面上,原来,一条极其讨厌的鲤鱼路过,压住了鱼线。被鲤鱼把窝子搅了,等了一阵,招来了成群的白条,怎么拉都拉不完,一眨眼,一包蚯蚓全喂了白条,只有三包蚯蚓,这么下去吃不消。
还好,第三个窝子离得近,补了两把酒米就走。这个窝子深了一些,1米多。下竿居然没动静,白条子也没有。我觉得不大对劲,要么酒米被吃光鱼走了,要么窝子里面有巨大的阴谋。又等了5分钟,动静来了,很沉稳的漂相,知道是个好鱼。拿捏好力度,一抖,手感沉重,果然是个大家伙。我虽然使的是鲫竿,但是从来不用细线,子线1.5,不怕它。待它第一次出水,我顿时没了兴趣,一个6斤多点的鲤鱼。只得花个几分钟遛翻,送给我那爱鲤鱼如命的徒弟。鲤鱼上岸,已然正午,闷了许久的大雨跟着就来了,赶紧躲到伞下,守着老窝。也不知什么原因,一下大雨,居然停口了。
狂风千叠浪,暴雨半浮山。随雨注心间,任思绪游离。把那些快乐的,难忘的,苦涩的,一圈圈倾覆而来,一波波叠涌而去。人的生命里,总有着美好的际遇,犹如暴雨之遇于闪电,它轻盈妙曼,它清颜胜雪,闪电般击中了我。如果可以,我不愿是风雨中青葱的枫树,要做那狂野的风,无所顾忌地浪迹天涯,行走苍茫;如果可以,我不愿是安静的湖泊,要做那桀骜的暴雨,肆无忌惮地随风飘洒,奔腾激越。灵魂没有庙宇,雨,就这样打在我的心上,当雷电伴着暴雨狂风破空而来,那倒春的寒意,来得甚至比冰霜更加冷漠。
暴风雨之后的天际新添一抹亮色,小雨,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。候了许久的窝子竟又来了一条3斤的小鲤鱼。
一阵白条搅闹后,嘎子、鲫鱼开始咬钩了。偷懒的徒弟没跟着我,就在车边随便找了个位置,钓3米多的深水,颗粒无收。最终耐不住无鱼的寂寞,找我来了,我指着第三个窝子让他钓,半下午也钓了四五斤。四月天,芳溪湖畔西风起,柳丝带雨穿双鲤。
钓多了背不动,看见草边田螺不少,一阵子就摸了半盆子,联想起老太太做的紫苏田螺和油煎嘎子那难忘的味道,去意匆匆
。
鱼实在是太多了,趁着停雨的间隙,我们收了家伙,赶了100公里的路,摸黑回到老家。
二老见我天黑冒雨赶路一阵责备,但见我回来显然很是开心。赶紧的在灶台膛里架起硬柴,土菜油煎鱼的浓香弥漫整间土屋,30多条嘎子全部下锅,土菜油煎鱼的浓香弥漫整间土屋。汲着灶膛里跳跃火焰的温暖,看着老太太在灶台忙碌的身影,闻着老爷子倒出米酒的醇香。或许我可以失去一切,只是,父母在,比什么都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