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地春回,南国春深春渐半。烟暖雨初收,落尽繁花小院幽。老家的竹篱院落,林花扫不尽,反而落得更多。三月无闲人,湖里撒网,地上播种,田间插秧。似乎只有渔夫这么个无所事事的闲人,守着大湖,湖水为墨,举竿为画,一湖烟雨共迷蒙。
但凡见过鄱阳湖大鲫鱼的,都晓得大湖鲫勾人,白白净净,漂漂亮亮,娇娇嫩嫩。三年了,一直想去大湖钓鲫。奈何,纵然附近的钓场如何破败,总还能钓到几条像样的鱼。
作别东新河鲜美的老鲫,终究有几分不舍。一次次的就近凑合着,一年一季的,就这么过去,大湖钓鲫的念想益发浓了,难道又要错过一年?那就去吧。沿着大河的足迹,一路向东。赣江水流如带,蜿蜒伸向远方。河岸碧绿的草甸间,水汽氤氲,天水相连。小草一样有自己的足迹,纤弱的小草沿着河岸,铺满大地,越过鄱湖,直至天涯。
毕竟是春天了,雨水连着半月,湖水渐渐爬上鄱阳湖滨的浅滩,丝丝缕缕的草尖在湖水中摇曳。一冬蛰伏不动的大湖鲫悄然潜入浅滩的水草间觅食产卵,每年只有这个时节,才能一睹大湖鲫的芳容。毫无疑问,静静的守在水草间,是钓取大湖鲫的不二之选。渔夫看好一个伸向湖湾的草滩,拿着长竿钓远,10米之外水深不到一米。酒米捏小团轻轻投入窝点,也不敢多投,只打了两小团下去。细雨沾湿了衣裳,把伞支好,等着鱼儿过来。
很幸运,下竿不到10分钟,漂缓缓没入水中,一提,有些分量,一条鱼儿拍打着水花被拉上了岸。等了三年的大湖鲫,终于见到了你。太漂亮了,一条淡金色的大湖鲫,一斤三两,是我这几年钓到的最大的野鲫鱼。
幸福就在不经意间来临,不到5分钟,又来了同样的一口,这次很不美妙,切了,2.0的子线。窝子里浑水翻卷,只见一道水线朝着湖中央激射而去。怪自己下手重了些,更大可能是一直在东新河的枯枝堆里强行拔鱼伤了线。也不知什么鱼,走了便走了吧。比我更不堪的也有,一位老兄竿子被拖下水,折腾半天弄回来了。这位老兄与渔夫一般的懒,一般的随意,不用抄网直接拖鱼,一条大概2斤的金色大湖鲫在上岸的一刹那脱钩而去,可惜了。大鱼一去,白条闹了起来。又打了一个近些的窝子,五米四的竿子斜着钓。不一会,也上鱼,七八两的鲫,这么大的个体比较普遍。无论远窝近窝,每隔一会,就来一条。
渔夫钓鱼不怎么专一,三月钓鲫,四月就该路翘了。知道这个湖湾翘嘴不少,一直盯着,湖里确实没有翘嘴炸水。趁着补窝的空隙,路了一阵,除了一条可怜巴巴的小翘嘴,没遇到一次攻击,看来路亚还是早了一些。
寻思着早些回老家,五点收了,满满一桶子大湖鲫,十几斤了。老太太挑了几条1斤以上的,土菜油稍稍剪一下,香浓的白汤中加些野山椒,一锅美味的鱼汤,一次美好的回忆。
这么好的鱼情,渔夫那里还坐的住。冒着大雨,隔天又去了。一到湖边傻了眼,钓位全泡在水里,人过不去。换到隔岸小一些的一个湖湾,从没到过的钓点,转悠了好久,找到一个进水口,就这了。一远一近两个竿子找鱼,按说这么绝佳的一个位置,甚至不用打窝都会有鱼的,没想到是个死角,一个小时无口。
这个季节不宜死守,得人找鱼,赶紧换到一个水草稀疏的开阔钓点,草尖颤动,下面有鱼。一个多小时,无论渔夫如何逗钓,依旧无口,都在甩子不咬钩。
还得换,找了一个湖湾腰部钓位,更开阔一些,水也深一些,接近一米了。更好的是一颗倒树在水里,岸边还有一片野蔷薇盖住水面。下午才到的,没时间折腾了。
湖岸泥泞,将就坐下。雨一直下,天色渐暗。冒雨连着换三次钓位,这次终于看见浮漂动了。连着拉了两条七八两的湖鲫,只是个体比上次大湖湾的小一些,二三两的也上了几条。一波鲫鱼过去之后,鱼开始杂了起来。
也不知这是什么鱼,有些像鲮鱼,又像鸡勾,半斤的样子。劲蛮大,起初我以为中个斤鲫,没料到是它。
阴雨天嘎子总会出来,钓上来三条,加起来差不多一斤,凑个豆腐,勉强一顿。
手机进水,照片模糊不清,鱼儿都泛着毫光,就成下面这个模样了。
渔夫从不怨念淋漓之苦,于渔夫,大湖,便是一种无言的陪伴与寄托。一次次沉沦在湖畔,渔夫唯一挂怀的,无鱼的大湖,如死了一般。激越了,渔夫是一条河;舒缓了,渔夫是一片海;沉静了,渔夫是一湖水。无论人与水,惟有沉静,才能映照湖边的身影;惟有沉静,才能借一水镜光,看清来世的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