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的天儿,去钓鱼,闷热,有些喘不上气了。靠在石硼上歇会儿,慢慢地迷糊过去了。“喂,醒醒,长满潮了”。我睁开眼,四下看,哪里有人啊,谁喊的?传说中的海夜叉砸石头涌上脑门,不由得一身冷汗。“喂,别找了,是我”。声音好像从鱼护里发出来的,头发“刷”地一下全都竖立起来,活见鬼了。
明知道,今天就钓了几条小鱼,怎么如此怪异?“别怕,是我”。鱼护里蹦蹬了一下。我慢步走向鱼护,鱼护有条鱼仰着头,似乎是看着我。我大汗淋漓,壮着胆问了一声“是你吗?你怎么会说话?”,“是我,别怕。是跟你们人类学的啊。”我蹲下,靠近了它,开始了一次人鱼对话。
它说,“别看我小,但我是条老头鱼,有年头了,就像你们人类的袖珍人。今天是机缘促成,我们能说说话”。我说,“你想说啥,想告诉人们什么吗?”。“是啊,你知道我们水族的繁衍,有多么不容易吗?三十年前,我们兄弟姐妹在渤海湾是成群结队,家族兴旺啊”。
我不由得想起,我在山东省渔业指挥部船队时间,正是三十五年前。那时候的渤海湾,真的是物产丰富,对虾、鲅鱼、刀鱼、梭子蟹、加吉鱼应有尽有,渔汛来了,一网下去,至少五六十箱(那时候渔船上的计量单位,一箱三十斤)。记得,一九七六年冬季的一天,在砣矶岛海域拖网2小时,起网后整整收拾一个网档(2小时),装了130箱红鳞加吉。我无语。
它接着说:“人类贪得无厌,占完陆地,占大海。你们渔船越来越大,越来越多,网的种类越来越多,网眼越来越密,让我们水族无路可走,无处可逃。最讨厌的是,还把海边都填了,把水族筑巢产卵的地方也弄没了。你们还美其名曰:科技就是生产力”。是啊,现在哪有什么渔汛,就是鱼群也没有,只剩下QQ群了啊。我汗颜。
它继续说,“你们人类繁衍太快,闲人太多。没事就拿个鱼竿,又是打窝,又是香饵的,逗引我们同类。我们好不容易躲过拖网、流网、粘网、团子网、老牛网,更有什么滚地龙、迷魂阵,却被什么底钓、钓浮、拟饵钓的鱼钩给挂住了。
最可恨的是,你们连我们“寸长短”的子孙也不放过,不能吃也得摔死”。事实就是这样,我每天在海边公园散步,总是看见那么多人,擎着鱼竿,钓着寸长的小黄鱼(六线鱼苗)。过去只是在秋季才钓海鱼,现在是四季都在钓,鱼类连靠边繁衍生息的时间都没有了。我嚎啕。
它还说,“你们人类忘记了哺育动物也是从海洋生物演变过来、爬上陆地的。美人鱼不是传说,海底世界也许就有你们的同类。相煎何太急,没有了我们,生物链也就断了。”是啊,看着不时出现的天灾人祸,哪一件与人类脱开干系。我害怕。
我硬着头皮说,“你们的生存环境会改善的,君不见”。它打断我话说,“我是鲷奶奶”。我接着说,“好一个鱼仙奶奶,你会见证人类的发展。现在不是好多国家颁布好多法规吗?规定禁捕期,限制捕鱼钓鱼尺寸,留大放小,尽管执行的不好,但还是有好多人已经这样做了,更有钓鱼人对鱼钩进行改造,除去倒刺了。
”说着,我打开鱼护“你走吧”。它说“我走不了了,是我的寿命到了。记住我的话,否则,我会死不瞑目的”。说完,它的肚浮起来了。看着它和它那些吞钩的同类,都是死不瞑目。我沉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