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泉湖的四月,阳光明媚,微风拂熙。湖畔参差错落的桃树早已繁华褪尽,枝头朴实的嫩绿叶片在阳光下尽情地舒展着。叶间的小桃子毛绒绒的,在春风的吹拂下长得飞快,快得就像气儿吹的一样,上周还只像豆粒一般,现在已经有手指肚大小,显得十分精致,好似碧玉雕琢而成。一簇低矮的野蔷薇刚刚打开粉红的花瓣,在细碎的叶片中间吐出淡淡的清香。碧绿的湖水倒映着蓝天白云,水中藏匿的精灵让人牵挂,让人着迷。吴书成和沈才盛无心欣赏朝阳初上的湖畔美景,忙着钓鱼前的准备。
这是最适合钓鲫鱼的季节。老吴选在一片水草旁边的明亮水面,麻利地调好一团拉饵,自信地挂大饵诱鱼。老沈挑中的地方杂草丛生,那些陆生的杂草禁不住长时间的湖水浸泡,早已枯黄腐朽,成片地依附在水草四周。那种地方很容易挂钩,显然无法使用悬坠钓,只能用传统钓法了。老沈轻轻地用手抛下诱饵,诱饵徐徐落入水草中间。
老吴身材粗壮,为人爽直。老沈细眉细眼,素来心细。虽然性格不同,却是多年的老钓友。你在水边看见了老沈,老吴必定也在附近。老吴看见老沈选的地方就觉得不舒服,连声叫他搬家。老沈道:“这里肯定有鲫鱼,说不定还有鲶鱼呢,不搬啦。”老吴不以为然:“钓鲶鱼得用荤腥饵料啊,您这不是瞎耽误工夫吗?”老沈坚信自己打下的窝料会引来大批小鱼小虾,小鱼虾才是吸引鲶鱼最好的天然饵料。淡淡一笑:“我和鲶鱼有约会呢。”在在鱼钩上挂上蚯蚓,细心地放到草缝中间。手持鱼竿,认真地盯着水草中间纯白醒目的星漂。
老沈外表文弱,钓鱼却特别能吃苦。从来不会图轻松,将鱼竿放在竿架上。从抛线下水的那一刻起,一直都是保持手持鱼竿,轻轻绷紧鱼线的姿势。所以老沈很少有鱼线被水草缠住的时候。老吴一看见老沈端着鱼竿绷着鱼线的样子就觉得累,索性不去看他。浮标在一个下顿后下沉两目,手腕轻轻地往上一抖,中鱼了。感觉不是什么大鱼,随即扬竿,没有丝毫停顿。一条肥敦敦的鲫鱼直飞上来,腹部的鳞片在朝阳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。老吴对自己的感觉十分满意。在野外钓鱼,永远都不知道下一条是什么鱼。所以第一动作先是抖腕刺鱼,然后再决定扬竿的力度,每次总是恰到好处。
老吴已经钓上了四条鲫鱼,扭头看去,老沈端着鱼竿的姿势还是没有丝毫改变。不由替他着急,发话道:“您从来只用没有倒刺的鱼钩,是不是蚯蚓脱落啦?”老沈答:“不会,我用的正是有倒刺的鱼钩。”说话间,那粒半浮半沉的星漂微微一点,下意识地一抖腕,露出水面的显然不是鲫鱼。嫩黄的鱼腹,墨绿的背脊,“嘎嘎”地叫着,原来是条二两左右的黄辣丁。那背上的绿色一团深,一团浅,倒好似穿着军用的迷彩服。
老吴又钓了几条鲫鱼。老沈连续钓上来三条黄辣丁都差不多大小。第四条鱼从竿上传来的感觉非常奇怪,沉沉的,并不像鲤鱼草鱼那样有力地横窜,也不像大鲫鱼那般柔柔地四处飘移,它只在原地扭动,翻滚,倒像是黄辣丁。可黄辣丁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量啊。拉出水面,首先看见的是一张宽阔的大嘴和大嘴上两长两短的四根胡须。白色的肚腹,灰黑的身体,哦,是条土生的鲶鱼。细长扁平的尾巴不停地扭动着,大嘴一张一合。大嘴张开的时候显得十分狰狞,闭合的时候又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。老沈最不喜欢鲶鱼的长相,却喜欢它那鲜美的滋味。鲶鱼同时占有着两个极端:活着的时候百般丑陋,像个阴险的巫婆;做成菜后味美无穷,仿佛风情万种的少妇。真不知道上天是如何将它们揉合在一起的。
老吴每钓上五、六条鲫鱼,老沈就钓上一条鲶鱼或者黄辣丁。快到中午时分,老沈扬竿的时候感到一股鲤鱼一般横窜的力道,可是奔窜的路线迂回曲折,根本不像鲤鱼那样横拉直拽。湖水清澈,隐隐约约看见一条鱼的白色身体在水下来回奔窜。鱼并不大,力量却不小,拉得钓线呜呜直响,大概是钩住了一条红尾鯵的尾巴才有这么大的劲儿。等拉上水面看时,哪里是什么红尾鯵,竟然是条两斤开外的鲶鱼!背脊油亮黝黑,白色的肚腹不到全身的三分之一,刚才看见的只是它的肚子,难怪误以为是条小鱼。
老沈选中的地方有一大片被水淹没的陆生杂草。经过一冬的湖水浸泡,早已腐烂,使得这一片水域含有丰富的腐殖质。水比较肥,水生的浮游生物当然也很多。春天的鱼类繁殖以后急于补充营养,特别贪吃,这样的地方小鱼多也不奇怪了。小鱼小虾在这里觅食,引来鲶鱼群起捕食。一天下来老沈虽然只钓了五、六条鲫鱼,却有7条鲶鱼,十来条黄辣丁。总重量有十来斤,让老沈饱饱地过了一回钓鲶鱼的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