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渔为娱各得其乐之鱼者的两种心态。老郑和老裴在同一个单位工作,两人都爱钓鱼。年轻时,他俩时常结伴去钓鱼,后来老郑添置了一辆摩托,而老裴依旧骑着自行车,两人就没再相约出钓。
老郑钓鱼爱钻研,把钓技、钓饵琢磨得透透彻彻,明明白白;用的钓具也颇为讲究,紧随潮流,不断更新。而老裴钓鱼属心情钓,不管鱼大鱼小、鱼多鱼少,图的是一个乐;对钓具的要求更是随便,使着顺手就是好家什,只要还能用就想不起来换新的,用他的话讲:一个玩儿,没那么多说道。
这天,老郑和老裴不约而往,先后去了同一个鱼池。
老郑来到鱼池时,天还没亮,他见上次看好的窝点还空着,心中暗暗高兴,随即又为这次没能赶上鱼池放鱼感到美中不足。老郑肯光顾这个鱼池是因为听别人说,鱼池老板为了招揽生意,上次放鱼时特意放了八条六斤多重的鲤鱼,一直还没人钓上来。他摸着黑,快速下好了三把长竿。
老郑钓鱼的地方
东方冒红时,老裴骑着自行车来了。他拐进一条小道,直接插向平日钓鱼的老窝点。他把钓窝选在了鱼池转弯的一个末角处。这里水浅,少见大鱼,却很幽静,岸边的杂草、野花因无人踩踏长得十分茂盛。老裴和别人花一样的钱,在这里钓的多是一些土生土长的各类小型鱼,他却无怨无悔,一有空闲便来这里挥竿寻乐。
老裴坐下后,便被钓窝两旁的柳树丛遮挡住了,从别处朝这儿望,只见鱼竿动,却看不到挥竿的人。老裴和老郑虽然同在一个鱼池里钓鱼,两人硬是谁也没看见谁。老裴用一长一短两把鱼竿,长竿上的两枚大钩包的是大饼蛋,短竿上的小钩挂的是红蚯蚓。他使用的浮标是那种手工卷制的塑料标,还是几年前买的,有五角钱一个的,有一元钱三个的。现在很少有人用这种塑料卷标了,可他使着顺手,看着得眼,一直没更换。
老裴下好鱼竿,洗洗手,拿出毛巾把手擦干,开始慢条斯理地安装抄网。然后,煞有其事地把抄网放在唾手可得的位置上。其实,他在这里钓到最大的鲫鱼也不过五六两重,抄网从没派上过用场,可他每次来这里下完鱼竿后,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满怀信心地支好抄网。
老裴钓鱼的地方
老郑果然出手不凡 ,抛竿后不久,就接连钓获两条二三斤重的鲤鱼,让周围的人很是羡慕。有人见他身边还空着一个钓位,正准备搬过来,却被一个刚来的大眼睛年轻人抢先在这里撂下了家什。老郑正钓得手顺,一心奔六斤的大鲤使劲,不想身旁多了一个竞争者,心里有些不快,但又说不出来什么。年轻人是个钓鱼新手,每次甩竿总是甩几次才能甩到位置,有时甩丢了鱼饵又得重来几下子。老郑不胜其烦,不时用眼角瞥他,眉头聚在了一起。好在这个年轻人下竿后一直没有鱼情,这才使得老郑心里稍释。
老裴短竿的浮标送上来了,他提竿在手,竿稍颤动,一条土生的鲫鱼上岸了。他握住鲫鱼,眼睛乐成一条缝,嘴里赞道:“个头不小哩!”时候不大,他又钓上来一条色彩鲜艳的鳑鮍鱼。他惊叹道:“这么漂亮的葫芦子还是头一次看到,吃掉可惜了!”他小心翼翼地从鱼唇上摘下钩,把鱼轻轻放回了水里,鱼早已游得不见了踪影,他还望着池水兀自笑呢。
中午时分,一些人到鱼池的凉棚下喝酒吃饭去了,老郑仍原地坚守着。鱼池有半数的人一无所获,而老郑的鱼护里已经游着七条鲤鱼了,成绩遥遥领先。可他却黑虎着一张脸,心里正在犯堵,连手里的啤酒都变得毫无滋味了。刚才,他旁边的那个大眼睛年轻人钓上来一条六斤多重的红尾鲤鱼,这正是老郑一心扑奔的目标,可偏偏让这个连鱼竿都甩不好的年轻人得手了。
他愤懑地想:这个年轻人要是不来这儿凑热闹,这条大鲤肯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!只要年轻人的鱼护传来响亮的击水声,老郑的心就一阵闹腾,烦乱难禁。
下午两点刚过,老裴长竿的浮标被鱼拽沉了。鱼池这时已有两个多小时没出鲤鱼了,老裴这里也安静好一会儿了,他有点困顿地把手伸向了鱼竿。传到手里的感觉使老裴一激灵,他立即站起身来。鱼竿弯弯,不停抖动,水中的鲤鱼由远而近。
老裴满脸挂笑,从容地遛着水中的猎物,寻一个机会,左手抓起了备好的抄网。老裴用的是齐竿短线,当鱼溜到近岸时,被他干净利落地抄进网里。摘下钩的鲤鱼不足三斤,老裴的嘴竟乐得半天没有合拢,他把鱼直接装进一个塑料袋里,看了看鱼护里那几条经过筛选的 “旧相识”,嘴里嘀咕说:“今天走运,咱也换一换口味!”说罢,鱼护来个底朝上,落水的鱼儿欢快地游走了。老裴拿出小灵通,美滋滋地拨通了儿子手机的号码,让儿子和儿媳晚上来家吃饭。他收拾完毕,哼着小曲打道回府了。
红日西坠。老郑附近的钓鱼人都先后走了,大眼睛年轻人在晚饭前就欢喜地驮上“战利品”回去了。老郑的信心开始动摇,他再次向鱼池老板询问池子里六斤重的鲤鱼是不是早被钓光了,鱼池老板再次向他信誓旦旦地保证——还有七条没出水。水里的浮标终于看不清楚了,老郑眼里的焦灼变成了彻底的失望,他收竿了。
暮色中,老郑带上钓获的九尾鲤鱼,挥打着扑面而来的蚊虫,心有不甘地跨上了摩托车。